常人若如此早已真气岔体而亡,公子您能至今安稳,全是因为有人用浑厚的内力以人体穴位之法替您在身体内建了一道壁垒,将这些混乱的真气强行压製。只不过强行压製的后果就是当初受伤时的淤血尽数入脑,致使颅内血脉受损,才会让公子您的眼睛看不见。”
“孙大夫你是说公子的眼睛是真气压製的后果?还有希望治好?”施诤言一下子激动起来。
孙院正沉默,摇头,“救下公子的人医术在老夫之上,而且应是内力极其浑厚的宗师。当初封印公子的真气是唯一的方法,否则公子失去的不只是一双眼睛,而是性命,公子有机缘遇得此人真是大幸。”
孙院正退后两步,朝帝梓元的方向看去,弯下腰,满是愧疚自责,“老夫医术拙劣,治不好公子的眼睛,还请恕罪。”
石亭里陡然沉默下来,施诤言眼底的惊喜消失,帝梓元神情冷沉。
“无事,这些我早就知道了,当初救我的人也是像孙大夫这般告诉过我。”韩烨神色平和,望向施诤言的方向,“诤言,这次你总该放弃了。”
施诤言一愣,低低应了一声,可他总觉得太子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
帝梓元朝孙院正摆了摆手,孙院正叹了口气,行礼退了下去。
“诺云,带孤去梅林走走。”孙院正脚步声远去,韩烨起身。
帝梓元连忙走到他身边,手正好抬到韩烨手边,韩烨握住她的手臂,被她引着朝石亭外走。
“诤言,你军务繁忙,孤就不留你了。”
这两个人,一个平日里温温润润现在指使人起来随性无边,一个桀骜不驯现在却服服帖帖半声不吭,倒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着远去的两人,被落下的施诤言一脸憋屈,叹了口气。
梅林里,两人开始还一前一后,慢慢走着就成了并肩而行。
这些日子相处久了,两人便有了一些默契。
平日里都是韩烨在说,帝梓元听,今日也不例外。
“早几年的时候我受过一次伤,被北秦一位高人所救,他花了半年时间把我救活,醒来后我的功力散尽,眼睛也看不见了。”
帝梓元扶着韩烨的手一顿,安静地听韩烨说下去。
“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原本是大靖的太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养尊处优惯了。起初醒来的时候有些日子我很难接受这样的自己,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毕竟人还活着,有些事总归会习惯,然后去接受,就像孙大夫说的,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幸。”
功力散尽,不能视物,跳下悬崖时身中的三箭更是直入筋骨。
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却隻告诉我,你还活着就是幸事吗?
帝梓元眼底一片暗红,似在泣血。
“这几年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必再介怀,世事岂能尽得圆满。诺云,你说对不对?”
帝梓元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韩烨停住脚步,轻轻开口:“回去吧,花期已过,梅花想必都凋落了。你的眼睛看得见,可以去看遍大靖的山河,陪着我在这里看枯树残叶,可惜了。”
韩烨说完,把扶着自己的手轻轻抬下,回转身,慢而坚定地朝来处的路走去。
孑然一身,履履独行。
帝梓元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负手于身后,沉默地垂下了眼。
守在一旁的吉利许是听见了韩烨刚才说的话,行到她身旁小心翼翼问:“侯君,殿下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再过三日,先帝的丧期就结束了,施元帅刚刚告诉奴才,说是殿下昨日已经让他安排出城的车马……”
“备马。”帝梓元神色冷沉,打断了他的话,“本王要去涪陵山。”
涪陵山顶,帝盛天正抱着一团佛经躺在院子里晒日头。
帝梓元说明来意的时候,她眼都没睁,隻轻飘飘道了一声:“韩烨那小子让你知道他回来了?”
“姑祖母您早就知道了?”帝梓元倏地抬头,面上带了气愤之意。
“不比你早上几日,凶什么凶。”帝盛天把一本佛经扔到帝梓元头上,没好气道。
“姑祖母,他的内力被封印在体内,眼睛也看不见了,孙院正说他没办法治好。姑祖母,如果是净玄大师出关,他有没有办法治好韩烨的眼睛,平复他体内乱窜的内力?”
帝盛天沉默,叹了口气,“三年前救韩烨的是净善。”
帝梓元神情讶异,“北秦国师,居然是他。”
帝盛天颔首,“梓元,论武力我和净玄都在净善之上,但论医术,云夏大陆上还没有人能强过净善。要救韩烨,除非是武力和医术都臻至顶峰,我和净玄有强横的内力,但不精通医理,亦无办法替韩烨疏通经脉,化解他当年受伤后阻于体内的内劲。若是妄动,反而会适得其反,让他性命受损。如今只有等到净善武至大宗师,才会有一线希望。”
武至大宗师?云夏数百年历史,也不过才出了那么几位而已,谈何容易。
听见帝盛天的话,帝梓元眼底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神情颓然。
“